第三章 易者象也
是故,易者象也,象也者像也。彖者材也,爻也者效天下之動者也,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。
【帛書】
是故易也者馬,馬也者馬也。緣也者制也,肴也者效天下之勭者也。是[故]吉凶生而悔𠳵箸也。
【今譯】
所以,易就是象,象就是相似模擬。彖就是裁斷,爻就是仿效天下的變動。所以吉凶因此產生而悔吝會顯著。
【解讀】
此章談卦爻象與吉凶的關係。相較於其他章,此章顯得極為簡短。
易不外乎象,象有彖象有爻象。「彖」為總體的卦象,其對應的經文則是卦辭,用以裁斷一卦之吉凶。「爻」是卦中各畫陰陽在不同位置的上下變動,因此曰「爻者效天下之動者」,其對應的經文是爻辭。吉凶則是從總體卦象與爻的變動中可以看出。
孔穎達《正義》將第三、四兩章,以及第五章首節併為〈第三章〉。
《繫辭上》第三章:彖者言乎象者也,爻者言乎變者也。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,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,无咎者善補過也。
《繫辭下》第一章:爻也者效此者也,象也者像此者也。爻象動乎內,吉凶見乎外,功業見乎變,聖人之情見乎辭。
【注釋】
易者象也,象也者像也:象像兩字義同,象字假借為像,後像字在解釋象。像即擬似之義。易不外乎象,狹義的象有八卦卦象、爻與位的陰陽高下尊卑之象。廣義者,六畫卦亦有其象,卦爻辭的文字也有其象徵。《釋文》:「象也者像也,眾本並云:像,擬也。孟京虞董姚還作象。」像就是擬似之義。段玉裁《說文》注:「按:古書多假象為像,人部曰:『像者似也。』『似者像也。』像从人象聲。許書一曰指事,二曰象形,當作像形。全書凡言象某形者,其字皆當作像,而今本皆从省作象。則學者不能通矣。《周易.繫辭》曰:『象也者像也。』此謂古《周易》象字即像字之假借。韓非曰:『人希見生象,而案其圖以想其生,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。』似古有象無像,然像字未製以前,想像之義已起。故《周易》用象為想像之義。如用易為簡易變易之義,皆於聲得義。非於字形得義也。」虞翻:「易謂日月,在天成八卦象,縣象著明,莫大日月是也。」崔憬:「上明取象以制器之義,故以此重釋於象。言易者象於萬物。象者,形象之象也。」孔穎達:「謂卦為萬物象者,法像萬物,猶若乾卦之象,法像於天也。」
彖者材也:有三說,虞翻以材為三才,韓康伯以材為才德,劉瓛、于省吾以材為裁斷。一,三才說:三才在易傳中另有「三材」、「三極」的不同稱呼。《繫上》:「六爻之動,三極之道也。」《繫下》:「易之為書也,廣大悉備,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地道焉,兼三材而兩之,故六。六者,非它也,三材之道也。」《說卦》:「立天之道曰陰與陽,立地之道曰柔與剛,立人之道曰仁與義,兼三才而兩之,故易六畫而成卦。」因此,「彖者材也」或可作「彖者才也」,段玉裁即引作「彖者才也」。彖是統論一卦之體,八卦三爻,可區分為上中下,上爻象徵天,下爻為地,中爻為人。若以六十四卦來說,五與上為天,初與二為地,三與四為人,此即「兼三才而兩之」。虞翻:「彖說三才,則三分天象,以為三才,謂天地人之道也。」 二、才德說:韓康伯以材為才德:「材,才德也。彖言成卦之材,以統卦義也。」孔穎達亦從其說:「謂卦下彖辭者,論此卦之材德也。」。三、裁斷說:《說文》:「彖,豕也。」段玉裁注:「《周易》卦辭謂之彖,爻辭謂之象。《繫辭傳》曰:『彖也者才也。』虞翻曰:『彖說三才,彖者言乎象者也。』古人用彖字必系叚借,而今失其說。劉瓛曰:『彖者斷也。』」依段注,劉瓛將彖解釋為「斷」,即占決、占斷、解釋之義。于省吾認同劉瓛的注解,並以材為裁,裁斷之義。《易經新證》:「彖傳之彖,亦應訓解,《繫辭傳》彖者裁也,材裁古通。」「材裁亦解義,劉瓛訓彖為斷,義亦相仿。」
爻也者效天下之動者也:虞翻:「動,發也。謂兩三才為六畫,則發揮剛柔而生爻也。」孔穎達:「謂每卦六爻,皆倣效天下之物而發動也。」
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:虞翻:「爻象動內,則吉凶見外;吉凶悔吝者,生乎動者也,故曰著。」孔穎達:「動有得失,故吉凶生也。動有細小疵病,故悔吝著也。」
第四章 陽卦多陰
陽卦多陰,陰卦多陽,其故何也?陽卦奇,陰卦耦。其德行何也?陽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;陰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。
【帛書】
陽卦多陰,陰卦多[陽,亓故何也?陽]卦奇,陰卦[耦]也。[亓]德行何也?陽一君二民,君子之道也。
【今譯】
陽卦陰爻比較多,而陰卦陽爻比較多,這是為什麼?陽卦屬奇數,而陰卦屬偶數。那麼陽卦和陰卦的德行又如何呢?陽卦是一個象徵君王的陽爻,兩個象徵人民的陰爻,這是君子之道。而陰卦則是兩個象徵君王的陽爻,一個象徵人民的陰爻,這是小人之道。
【解讀】
此章闡釋六子卦的陰陽奇偶。
陽卦與陰卦原本應包涵乾坤兩卦,但就其行文來看,顯然此處所言的陽卦與陰卦指的是六子卦,並未包含乾坤。
陽卦即三個男卦:長男震、中男坎,少男艮,都是一陽二陰。一陽一畫,二陰四畫,總共五畫,所以「陽卦奇」。
陰卦即三個女卦:長女巽,中女離,少女兌,都是一陰二陽。一陰兩畫,二陽二畫,總共四畫,所以「陰卦耦」。
陽是君子,陰是小人。陽卦一陽二陰,為君子治小人之象,所以是君子之道。陰卦一陰二陽,則是君子為小人所治,所以是小人之道。
此章背後有「主爻」的原理和概念,但其主爻是用於八卦,和《彖傳》的用於六十四卦不同。但兩種主爻,都有「以寡治眾」之義。例如,決定震之為長男者,在於下位之唯一陽爻,此爻「一索得男」故為長男;坎則是決定於中位之唯一陽爻,所謂「再索得男」;艮則是決定於上位之唯一陽爻,所謂「三索得男」。其餘三女卦亦以此類推:巽為初爻之陰「一索得女」,離為中爻之陰「再索得女」,兌為上爻之陰「三索得女」。
【注釋】
陽卦多陰,陰卦多陽:這裡的陽卦與陰卦並不包括乾坤,因乾為純陽,坤為純陰,不符合其文字描述。陽卦為震坎艮三男卦,陰卦為巽離兌三女卦,三男三女合稱「六子」。陽卦一陽二陰,唯一的陽爻為主爻;陰卦一陰二陽,唯一的陰爻為主爻。唯一的陽爻或陰爻,決定一卦的特性,因此為主爻。崔憬:「此明卦象陰陽與德行也。陽卦多陰,謂震、坎、艮,一陽而二陰。陰卦多陽,謂巽、離、兌,一陰而二陽也。 」韓康伯:「夫少者多之所宗,一者眾之所歸。陽卦二陰,故奇為之君;陰卦二陽,故耦為之主。」孔穎達:「陽卦多陰,謂震、坎、艮一陽而二陰也;陰卦多陽,謂巽、離、兌一陰而二陽也。」
陽卦奇,陰卦耦:耦通偶。陽為奇數,陰為偶數。陽卦一陽二陰,一奇二偶,因此為奇。陰卦一陰二陽,一偶二奇,故為偶。虞翻:「陽卦一陽,故奇。陰卦二陽,故耦。」
陽一君而二民,君子之道也;陰二君而一民,小人之道也:陽為君子,陰為小人。陽卦一陽二陰,一陽為主,君子統治小人,故為君子之道;陰卦一陰二陽,一陰為主,小人統治君子,故為小人之道。韓康伯:「陽,君道也。陰,臣道也。君以无為統眾,无為則一也。臣以有事代終,有事則二也。故陽爻畫一,以明君道必一。陰爻畫兩,以明臣體必二。斯陰陽之數,君臣之辯也。以一為君,君之德也。二居君位,非其道也。故陽卦曰君子之道也,陰卦曰小人之道也。」孔穎達:「陽卦則以奇為君,故一陽而二陰,陽為君,陰為臣也。陰卦則以耦為君,故二陽而一陰,陰為君,陽為臣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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