革卦第四十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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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離下兌上

革,已日乃孚,元亨利貞,悔亡。

彖曰:革,水火相息,二女同居,其志不相得。曰革,已日乃孚,革而信之,文明以說,大亨以正,革而當,其悔乃亡。天地革而四時成,湯武革命,順乎天而應乎人。革之時大矣哉!

易之道至於革,聖人其喜於革乎?抑懼於革乎?曰:懼於革也。何以知之?曰:革者,聖人之不得已也。何以知其不得已也?曰:火逢水則滅,水逢火則竭,二女居則同而志則別,是可以不革乎?天下之事,苟不至於如水火、如二女,聖人豈得已而不已乎?故戒之曰已日乃孚,又曰革而信之,言其初之未信也。曰:元亨利貞,悔亡,又曰革而當,其悔乃亡,言革之而非大亨,非大利,非大正,皆革而不當也,其能无悔乎?革而不信,革而有悔,則如勿革,故曰聖人懼於革也。然則何以能革而信,革而當乎?曰:彼之所以失,見此之所以得,灼知其理於未革之先,當如離之文明;未革而民願之,將革而民從之,相慶其舉於既革之後,當如兌之說,如是者可以革而信、革而當矣。天地得此理,故革而四時成,湯武得此理,故革而天人說,革之時豈細故哉?可不懼哉?秦之變法、趙之胡服、莽之革漢、靈寶之革晉,豈曰革而信、革而當也乎?

 

象曰:澤中有火,革,君子以治曆明時。

火者就燥之物也,今在澤中,是以水革火之象也。物窮必革亦眾矣,鑽燧生於茹毛,上棟生於營窟,質敝必文,寬窮必猛,革之為用,豈特治曆之一事哉?食者人之天,曆者食之天,舉其大,它可推矣。曆貴乎革者,三辰有差,曆亦萬變也。

 

初九,鞏用黃牛之革。

象曰:鞏用黃牛,不可以有為也。

觀六爻之辭,益知聖人之懼革也。初九戒革之蚤,六二戒革之專,九三戒革之躁,九四戒革之疑,上六戒革之過。五者之戒詳矣,然後九五不待占而决也。初九,革之初也,當革之初,遽可以革乎?曰:末可也。當固執之,堅忍之,如黃牛之革焉。不曰未可以有為,而曰不可以有為者,戒之之嚴也。以此戒之,猶有晁錯削七國之禍。

 

六二,已日乃革之,征吉,无咎。

象曰:已日革之,行有嘉也。

以六二中正文明之臣,遇九五陽剛相應之君,此時而不為,何時而可為?今曰:已日乃革之,然後征吉,然後无咎,然後行有嘉慶者,不有所倡,不可以和,不有所主,不可以贊。必也吾君已有革之之日,而主之,吾乃可以贊而革之。乃者,緩辭也,後而不先之辭也,中正文明而濟之以陰柔故也。惟其緩而審,故以征則吉,以行則慶。故季孫問二邑之叛,然後孔子可以陳墮費之言。趙鞅无君命,而逐君側之惡人,則春秋以爲叛。六二獨得而專於革乎?

 

九三,征凶,貞厲,革言三就,有孚。

象曰:革言三就,又何之矣。

九三居下卦之上,位亦高矣;接上卦之交,權亦近矣;為離卦剛明之極,才亦全矣,可以革矣。今又曰征凶貞厲者,往則必凶,雖正亦危也。何其戒之之太詳也?聖人蓋曰:九三不患不剛,患在太剛,不患不明,患在太明,何也?剛明而過中故也,必也如革卦卦辭之三言者,然後可以成就而信於天下也。曷謂三言?曰:大亨也,大利也,大正也。大亨无塞,大利无害,大正无邪,以此而革,何革不就,以此而行,何行不達?曰又何之矣,言焉往而不可哉。故伊尹相湯革夏,必以五就,其敢躁乎哉?

 

九四,悔亡,有孚,改命,吉。

象曰:改命之吉,信志也。

初九戒蚤,六二戒專,九三戒躁,然則天下之敝,終不可革乎?曰當革在敝,可革在時,故曰革之時大矣哉。當而未可,其賊曰果,可而或違,其賊曰疑。革至九四,蚤者遲,專者隨,躁者衰矣,而又不為,不以疑而賊大謀乎?聖人勸之曰:可以革矣。慮之既詳,其悔必亡,既謹其圖,天下已孚。當是之時,奉君命而革之,可以吉也。君命未安,吾改君命而革之,亦可以吉也。君制命,臣承命者也,臣而改命,改命而吉也,可乎?曰:事君在志,行志在事,志然而事亦然,君子不以志違事;志然而事不然,君子不以事違志。君命曰可,君事曰可,奉命可也;君命曰可,君事曰否,改命可也。吾既信吾矣,君獨不信吾志哉?豈惟君信之,天亦信之,天信之,君信之矣。君信生於天信,天信生於自信,雖然,改命不可許也,非誠有其志者不可改也。故孟子曰:有伊尹之志則可。而革之九四曰:信,志也,志不在於興漢,則罷兵歷下之役,韓信不可以改命而伐齊,志不在於厚楚,則致田犨櫟之命,子躬不可以改命而却鄭。然則九四何以得自信其志,而聖人許其改君命也?曰:九四,兌說之初也,又能以陽剛而處四之柔順也,此其改命,豈犯上而侵君者乎?故許之也。然則九三有為,而聖人沮之,九四不為,而聖人勸之,何也?曰:九三,所謂由也,兼人者也;九四,所謂求也,退者也,革以改為義,臣改君命,亦革之一也,故於九四發之。

 

九五,大人虎變,未占有孚。

象曰:大人虎變,其文炳也。

可革不革,是以敝濟敝,既革悔革,是以敝易敝,革之道亦難矣。蓋舉國之欲止,不能止符堅之行,舉國之欲動,不能動漢文之靜。雖然,與其輕也寧重,與其喜也寧懼。今也,革至於九五,聖人獨决之以未占而有孚,是龜筮有所弗詢,鬼神有所弗謀也,无乃輕於革乎?蓋天下无灼然之理,則聖人无決然之舉。革之道,初戒其早,二戒其專,三戒其躁,其可革未灼然可革也;四戒其疑,已灼然可革矣;九五以陽剛之資,居兌說之上,當大君之位,兼四爻之助,其可變可革之理,灼然如虎文之炳也,尚何待於占乎?此湯武革命,順乎天而應乎人之事也。

 

上六,君子豹變,小人革面,征凶,居貞吉。

象曰:君子豹變,其文蔚也。小人革面,順以君也。

革至於九四,可革也;至於九五,能革也;至於上六,從革也。雖然,可革在理,能革在己,從革在人,聖人盡其所能革,而不盡其所從革。君子革心,蔚然如豹文之不可掩;小人革面,勉然順吾君而有所從,是亦足矣。復欲進而未已,忿其革面,而必强其革心,凶之道也,故曰征凶。惟安而居焉,正而守焉,斯吉矣。故苗民七旬而乃格,舜猶以爲速,商民三紀而乃變,康王不以爲遲。憂其革之盡也,非憂其革之盡也,憂其革之過也*

*註:《會通》引此傳曰:「不得尊位大中而變者,其文蔚然,非若虎變之炳也。上六居過中之位。時位不及於九五.故所變者革面而已。」與此文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