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卜偃占納王之吉
僖二十五年傳。
秦伯師于河上,將納王。狐偃言於晉侯曰:「求諸侯莫如勤王。諸侯信之,且大義也。繼文之業,而信宣於諸侯,今為可矣。」
襄王以大叔帶之亂[襄王弟,王子帶]蒙塵,居于鄭。秦伯將納王,狐偃[子犯,重耳舅]先之,欲使晉侯納王,以匡輔周室,故勸之曰:欲求信於諸侯,莫如勤勞王事。其勤於王,大義也。繼文之業[晉文侯仇平王,侯伯為霸於諸侯],使信義宣布於諸侯,今日納王,是為可矣。
使卜偃卜之,曰:「吉。遇黃帝戰于阪泉之兆。」
黃帝伐炎帝之後于阪泉之野,克之。疑是水之火之兆乎?其炎帝火德,以水克火故也。
公曰:「吾不堪也。」
文公自以為己當此兆,故曰不堪。
對曰:「周禮未改。今之王,古之帝也。」
言周德雖衰,其命未改。今之周王,自當帝,兆不謂晉。
公曰:「筮之。」筮之,遇大有䷍之睽䷥。
離為日,乾為天。日在天上,其明廣大。萬物無不照見。又以一陰在君位,而五陽宗之。居尊能柔,有文能明,眾之所與也。凡易,以陽為大,以陰為小。此卦以一陰有五陽,共有大有之義,故名大有之卦。離火炎上,克澤潤下,其性相睽乖,故名睽也。今大有九三變為睽。
曰:「吉。遇『公用享天子』之卦。
大有九三曰公用享天子,今加遇之卦三字,以為己言,是亦占詞之一例也。其有大有九三,居公侯之位,有其富盛,享天子之象。今筮納王而得大有之卦,是卦與事能契符矣。雖睽有睽乖之義,似不吉之兆,然由其窮理推之,以公己奉王之道,無有睽之義,故採擇大有九三爻辭,直成卦名以為占詞也。此大有筮者之意味,在學者幸勿看過焉。
戰克而王饗,吉孰大焉?
乾為戰,兌為毀折。我戰而彼毀,是戰克之象。又乾為帝王,兌為說,此王饗之象。今當勤勞王事,伐母弟之難,有戰克而王饗之象。吉孰大焉。
且是卦也,天為澤以當日,天子降心以逆公,不亦可乎?
以乾天變兌澤,是有天為澤。以上當離,離為日,日之在天垂曜,以映澤水之象也。蓋天子之尊,不可以身降於臣,特降心以逆公[離為心],猶日在天上,照臨于澤水也。以有日為天子,澤為晉侯之象。故晉為有承君寵之義也。
大有去睽而復,亦其所也。」
天子蒙塵于外,使簡師父告于晉,蓋為臣之職。當天子之難,何猶豫之有?雖卦不吉,不可不救也。而今筮得大有,夫大有天子有天下之象。亦無睽之義[辨已見于前],故取天為澤之象,去睽之卦名,復亦其所也。此謂窮理,必然可為大有之義也。
按:是篇專主窮理言此能,可謂達蓍情也。[大有去睽乃蓍情,十五目中所謂捨也。]晉侯辭秦師而下,次于陽樊,右師圍溫,左師逆王。王入于王城,取大叔于溫,殺之于濕城。晉侯朝王,王設醴酒饗之,此應戰克而王饗之吉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