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周易口義》58. 兌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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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
周易口義卷十 宋 胡瑗 撰

下經

兌 〈兌下兌上〉

兌,亨利貞

【義曰】按《序卦》云:「入而後說之,故受之以兌。」言人能以柔順之道入于人,則人皆說之,故次于巽。然謂之兌者,其象為澤,其性為悅,所以為天下說之之法也。然澤者水之所聚,而滋息萬物,以為生成之功,使之皆得滋養而說懌也。然不謂說,而謂之兌者,蓋聖賢之人,將欲感天下之心,必當以仁義之道,恩惠之事,固不可以言語口舌而為說,故去其言而為兌也。亨者,言聖賢發仁施惠,布德澤以說天下之人,使天下之人皆感說之,故得其亨通也。利貞者,夫感說之道,多失于邪,若小人之人,止以淫聲媚色,雕墻峻宇,流連荒亡,以說于心;巧言令色,柔佞邪諂,以苟容于人。如此皆所以喪身敗德,以至亡家失天下,是說非正然也。故聖賢之人,施其感說之道,皆本于至正,則无所不利也。

《彖》曰:兌,說也。剛中而柔外,說以利貞,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。說以先民,民忘其勞,說以犯難,民忘其死,說之大民勸矣哉!

【義曰】剛中而柔外,說以利貞者,言此卦內二爻為剛,外爻為柔,言所以感說人者,當內有其剛,外示以柔。然而止有剛則至暴而无以感說天下之心,故當外示之以柔。內既剛,外復柔,以此說人,則人皆說而歸之,是得其正而无所不利也。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者,夫天之體之德,運動而不已,是至剛者也,及其降氣以生成萬物,則至柔而不失其柔也。人之情,莫不好安逸而惡危亡,說仁義而懼鄙吝,今聖賢之人,內有剛明之德,而外示柔順之道,施其仁義,發其恩惠,以說于天下,是上能順乎天之心,而下能應乎人之情也。說以先民,民忘其勞者,民之情皆欲安而惡勞。若聖賢之人,將欲役使之,必當發其仁義恩惠感說之,則民從其役使而忘勞苦之心也。夫就死者,人之所難也。聖賢先能發仁義德澤,然後使之冒犯大難,至于死地,則民亦說樂而從之,无有怨也。說之大,民勸矣哉者,夫施說之道,固非小小之事可以感懷天下之心,必須有仁義德澤,以遍施天下,使民雖從其勞役,犯其死難,皆无怨心,況乎納之以善教民,固勸而說從之矣。

《象》曰:麗澤,兌,君子以朋友講習。

【義曰】上下二體皆兌,是二澤相麗也。夫水之聚于一澤之中,則能滋息萬物,而使之皆得其說懌,而況二澤相麗,是其說之大者也。君子觀是象,凡施說之道,必當施之于大,而至于久遠。若小人惟以淺近為說,以快己之欲,然至于久遠,則不能无厭倦之心。厭倦既生,至喪身亡家,敗國失天下,皆由于此。故君子之人,當說其大者,惟朋友講習。蓋朋友之道,同心同德,其志氣相契,所講者聖人之道德,所習者聖賢之事業。日聞其所不聞,日見其所不見。使道德事業,愈久而愈新,皆无其厭倦之心,是為說之道,莫重于此也。

初九,和兌,吉。《象》曰:和兌之吉,行未疑也。

【義曰】和謂中和也,夫兌者西方之卦也。以四時言之,則為秋。秋所以成萬物,萬物皆說而成也。君子之人,在上以義制天下之民,使之感說而歸之,故當廣發其中和之教,所應不係于一,无心于物,而使之自然感說而從之,則不失其兌之義也。今初九居兌之始,是能剛中而柔外,以施其說也。何則?蓋以其有剛明之才,故曰剛中。體夫兌說,故曰柔外。夫內既剛,外又柔,是能以中和之道說天下之人,心无所係,故得天下之懽心,而獲其吉者也。

《象》曰「和兌之吉,行未疑也」者,初九能以中和之道,上不係應,而行不在私,故以此而施說于人,則人皆說而從之,復何所疑哉。

九二,孚兌,吉,悔亡。《象》曰:孚兌之吉,信志也。

【義曰】此爻以陽居陰,履非其正,本有悔者也。然以剛居中,是其有至信,發之于中,而施說于人,不為邪僻,不為非妄,使天下之人,皆必信之,以至歡心而歸一獲其吉,是得其所以為說之道,悔遂亡矣。

《象》曰「孚兌之吉,信志也」者,能以由中之信,發于己之志,而施說于天下。天下之人,莫不說而歸之。

六三,來兌,凶。《象》曰:來兌之凶,位不當也。

【義曰】夫感說之道,必須至公至正,无所偏係,使天下之人自然而說之則可也。固不可以言語口舌柔邪,以苟取于人,而求其說。今六三當施說之世,以陰居陽,又在一卦之上,是履不得中,行不得正,以不中不正之道,是欲以柔邪諂佞,姑息苟且,以來天下之說,雖天下之民,一時懽心而說從之,終无其道以久說斯民,以是施說,非凶而何?

九四,商兌未寧,介疾有喜。《象》曰:九四之喜,有慶也。

【義曰】商,謂商議,裁制也。寧,安也。介,隔也。疾,謂六三也。九四以剛明之資,居上卦之下,切近九五之君,是居得大位,與持重權者也。既為權位之臣,則邪媚之人,皆欲以甘言巧語柔佞之道,以苟說于己,將以希進用之地。然小人之徒,止欲榮進一身而已,若使進而有位,則上必為害于君,下必為害于民。君民之間,皆被其疾害,是則九四既有權位,人求說己,及己之說人,皆當商議裁制,其所說之義,則不失其正。然既商議裁制,則旦夕憂慮,常恐小人之進,故未能斯須遑安也。介疾有喜者,六三既以柔邪欲說于己,欲圖進其身,苟進之,則為君民之害矣。故九四則當施剛明之德,以裁制而介隔杜絕之。既能介隔六三之小人,則天下之賢者得以進,天下之民皆得其安。上以致國于太平,下以納民于富壽之域,是有其喜慶者也。

《象》曰「九四之喜,有慶也」者,九四所以有喜者,蓋由能介隔六三諂佞之小人,使不得進,所以杜君民之害。使賢者得路,以施仁義於天下,獲其福慶之事也。

九五,孚于剝,有厲。《象》曰:孚于剝,位正當也。

【義曰】孚,信也。剝,刻也。夫聖賢之人,皆以仁義為先,若使之進于有位,則上可以致君于无過之地,下可以躋民于富壽之域,使天下罔有一民一物,不得其所,而不被其福慶也,此聖賢之所用心也。小人則不然,外以柔邪諂佞,內以貪殘狠毒為心,若使之見用,于上必為亂于君,于下必為害于民,以至天下皆被其剝刻。然則為天下者,欲治于民,莫若以至誠委任天下之賢,使推其仁義之心,以布澤流惠,則天下不勞而治矣。今九五以剛明中正之德,居至尊之位,為兌之主,是有可致之資。既有其資,則當信任其賢明有德之人,以輔助于己,故天下皆被其賜矣。且五雖本應于九二,九二有剛正之德,而己不能盡柔巽以任用之,反比于上六邪佞不正之臣,是所信者剝刻之小人也。既信剝刻之小人,則賢者退而朝廷昏亂,紀綱廢弛,以至害于國,而及乎天下,是其危厲之甚也。

《象》曰「孚于剝,位正當也」者,此聖人戒之之辭也。言九五居可致之位,操可致之資,反委任上六柔邪之小人,以剝刻君子,自取危厲,故于此切戒之,責于五也。

上六,引兌。《象》曰:上六引兌,未光也。

【義曰】引者牽引之辭也,言上六以陰柔居一卦之極,當无位之地,故欲以柔邪不正之道,苟且以牽引天下之民,欲使盡歸說于已。

《象》曰「上六引兌,未光也」者,夫施說之道,一失其正,則皆為私邪而不可行,況其以柔佞,欲苟說于人乎?今上六既然,故雖得人之說,其道亦未足為光大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