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周易口義》56. 旅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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䷷〈艮下離上〉

旅小亨,旅貞吉

【義曰】按《序卦》云:「窮大者必失其居,故受之以旅。」言凡人居于豐大之時,恃其盛大多過于中道,而不知守常以盈滿,自取傾覆喪亡之事,致其身窮困,反居于外,故旅所以次于豐。旅者羈旅之義,言人寄身于他國,託居于外,故謂之旅。小亨者,按《雜卦》云「親寡旅也」,言人自居于家,居于國,則親黨助己者眾,故其道得以大行,其志得以大通。今居旅寄身,託跡于他國,親戚輔己者少,其道不得以大行,其志不得以大通,故曰小亨。旅貞吉者,夫人居旅之時,親己者寡,不可恃其大正之道,居于人上,但居旅不失為旅正則吉矣。

《彖》曰:旅,小亨,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,止而麗乎明,是以小亨,旅貞吉也。旅之時義大矣哉。

【義曰】柔得中乎外者,指六五也。順乎剛者,指上九也。言六五以柔順之質居于外,又有大中之道,而居旅之時,託身于外,是能執柔順大中之德,以順從于上九之剛,是以卑而事尊,以下而事上,故能安其所而不失正也。止而麗乎明,是以小亨,旅貞吉者,此因二體以言之。下體艮,艮為止,上體離,離為明。言居旅之時,託身于他國,親己者寡,必須求賢明之人以附麗之,既順于剛,不紊其道,不悖于理,又附得賢明之人,是以小有亨通而得旅之正吉也。至如仲尼大聖,也有聖人之德,有大中之道,不得其時,不得其位,皇皇歷聘于諸國,能盡其順以事其君,又盡順以輔其人,有顏讎由蘧伯玉為之主,是皆當時之賢者,能附麗之,至于游夏顏閔七十子之徒,三千之眾,是時皆託跡于外,而隨大聖人為之依歸,是大聖大賢之人,不得其位,不逢其時,託寄于他國,皆必盡其柔順以奉其在上,而又得大賢大聖之人,以為其主,乃可以獲吉也。旅之時義大矣哉者,寄旅于他國,託跡于外,處之最難,于道尤重,故聖人于此嘆美之。惟大聖大賢之人,可以為之也。

《象》曰:山上有火,旅,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。

【義曰】火性炎上,而火在山上,燎于物,其勢不能久留,是旅之象。君子觀此象,當明慎用其刑罰,而无留滯其獄。何則?夫刑者斷人肌膚,傷人骨髓,死者不可復生,斷者不可復續,故君子當明顯審慎而用刑罰,辨其情偽,正其枉直,使无至于失法,又不可重傷其民,使繫獄者无至于留滯也。

初六,旅瑣瑣,斯其所取災。

《象》曰:旅瑣瑣,志窮災也。

【義曰】瑣瑣者,細碎煩屑之謂也。夫羈旅之道,雖尚柔順,然亦不可過。今此初六,以柔順之質,居一卦之下,是自處卑賤之地,而為貧賤所動其心,故為猥細瑣屑之事,苟容于人,苟合于世。斯,此也。言既失其居,託跡于他國,而為瑣屑之行,如此則人皆賤之,眾皆棄之,是自取灾咎之道。

《象》曰「旅瑣瑣,志窮灾」者,言初六居旅之時,而為卑賤動其心,其道不通,其志窮困,是以取灾也。

六二,旅即次,懷其資,得童僕貞。

《象》曰:得童僕貞,終无尤也。

【義曰】即,就也。次,舍也。資,貨也。言羇旅之道,既尚其柔順,而六二以陰居陰,履得其正,而處下卦之中,是羇旅之時,託身寄跡于他國,而能盡柔順之質,得中正之道,柔而不失其中,順而不失其正,在上位而不至驕,在下位而不至慢,為眾所與如此,是于羇旅之時,能即就其次舍以安身,懷蓄資貨以厚備,不失其所之謂也。童僕者盡其至順以事其主也,是得此至順之正道也。

《象》曰「得童僕貞,終无尤」者,夫聖賢君子之人,必有剛正之德,然後可以免其尤患。今二所以能免者,蓋古之人可以屈身而伸道,不可以屈道以伸身。今旅之時,失其所居,是其道不得以通,而二能盡柔順中正之道,故尤患所以无也。

九三,旅焚其次,喪其童僕貞,厲。

《象》曰:旅焚其次,亦以傷矣。以旅與下,其義喪也。

【義曰】居旅之時,必尚柔順之道。今九三以陽居陽處下卦之上,是務剛亢者也。夫託身寄跡于外,是失其居而志不通矣。而三反為剛亢之行,則眾所不與,故其次舍必見焚毀而不得安居也。九三既為剛亢之行,為眾所不與,而上又无應,進退皆失其所,以下近于六二,欲親比之,是始務剛亢而後失其所欲,求于上又失其童僕事主柔順之正道,是為旅而焚其次舍,喪失柔順之道,則眾人所共疾之,危厲之道也。

《象》曰「旅焚其次,亦以傷矣」者,言居旅之道,已失其所而復焚其次舍,是亦可傷悼矣。其義喪者以旅之道,而反與于下,自取喪亡也。

九四,旅于處,得其資斧,我心不快。

《象》曰:旅于處,未得位也。得其資斧,心未快也。

【義曰】處者止息之地也。資,貨也。斧,斷也。言四以剛陽之質,居于陰位,是有柔順之節,居剛而不為亢者也。處上卦之下,盡謙順之道,故旅之時,可以得其止處者,而不失其所也。然猶不及六二,有大中之德,故安然就其居之次,故此但得止息之地也。得其資斧者,四雖未得其位,然能盡其柔順之道,不為高亢之行,故可以安處而得其資貨,又有剛明之德,可以自斷也。其心不快者,言雖得其止息資貨,然所居不得其中,未得其位,則進退動止,不遂其心志。《象》曰:旅于處,未得位也者,言四雖得止息之處,亦未得其位也。心未快者,雖得其資貨,而能斷然,未得其位,未遂其志,故心所以未快也。

六五,射雉,一矢亡,終以譽命。《象》曰:終以譽命,上逮也。

【義曰】此一爻以陰柔之質,居上卦之中,有大中之道。巽順之德,而居于羇旅,所謂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者也。且雖有柔順中正之德,然寄身託跡于外,方知其所親比者寡,而未嘗固必其所求,不必志其所得,猶人之射雉,但以一矢而射之,其得失未可知也。然其執節守道,不為困窮貧賤之所動,而秉其中正柔順之德,雖一時至于亡矢而不得,亦終有可嘉美之譽,尊顯之命而隨之,故孔子羇旅于周末,歷聘于諸國,亦未嘗必有所求。故有行可之仕,有際可之仕,有公養之仕。行可之仕者,言但于時可以庶幾行道則從之。際可之仕者,言但以其君交際之得其道則從之。公養之仕者,言于其國養待之,得其禮則從之。是其歷聘天下,而未嘗固必其所求,然而所居之國,必與聞其政。故子禽問于子貢曰:「夫子至于是邦也,必聞其政求之與?抑與之與?」子貢曰:「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。夫子之求之也,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。」是言孔子有此盛德,而于羇旅,動止得其中,不固必其所求,而自以為嘉美之譽,尊顯之命也。

《象》曰「終以譽命,上逮也」者,上言上九也。六五為羇旅之人,而能盡柔順之節以奉于上,故為上所信,而有尊顯之命及之也。逮即及也。

上九,鳥焚其巢,旅人先笑後號咷。喪牛于易,凶。

《象》曰:以旅在上,其義焚也。喪牛于易,終莫之聞也。

【義曰】巢者鳥之所居,最在于上也。夫羇旅之道,貴在謙下柔順。而上九以剛陽之質,處上卦之極,无巽順之道,而為高亢之行,行于羇旅,所親比者寡少,而反為高亢,居眾人之上,則眾人之所共疾而欲害之。既眾人欲害之,則必失其所居,而不得其安。如鳥之巢而見焚也。旅人先笑後號咷者,言旅之時,託跡于外,而得處眾人之上,高顯之位,則自為尊貴之極。故其心自喜而先笑,至于為眾人之所疾,以及焚巢喪位,而不得安居,故後號咷也。喪牛于易凶者,牛者至順之物,言上九以剛陽而居卦之極,自為高亢之行,而喪失其柔順之道于平易之間,故有凶也。

《象》曰「以旅在上,其義焚也」,以旅居人之上,于義自當焚也,又況恃剛亢之質以處之者哉。「喪牛于易,終莫之聞也」者,言處高亢之地,而身无巽順之道,雖有過惡之事,而人无敢言之者,故曰莫之聞,而至于焚巢後號咷之凶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