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剝
問:「上以厚下安宅,安宅者,安於禮義而不遷否?」曰:「非也。厚下者乃所以安宅。宅如山附於地,惟其地厚,所以山安其居而不搖。人君厚下以得民,則其位亦安而不搖,猶所謂本固邦寧也。」(僴)
問:「剝之初與二蔑貞凶,是以陰蔑陽,以小人蔑君子之正道,凶之象也。不知只是陽與君子當之則凶為復,陰與小人亦自為凶?」曰:「自古小人滅害君子,終亦有凶。但此爻象,只是說陽與君子之凶也。」(礪)
或問:「碩果不食,伊川謂『陽無可盡之理,剝於上則生於下,無間可容息也』。變於上則生於下,乃剝復相因之理。畢竟須經由坤,坤卦純陰無陽;如此陽有斷滅也,何以能生於復?」曰:「凡陰陽之生,一爻當一月,須是滿三十日,方滿得那腔子,做得一畫成。今坤卦非是無陽,陽始生甚微,未滿那腔子,做一畫未成。非是坤卦純陰,便無陽也。然此亦不是甚深奧事,但伊川當時解不曾分明道與人,故令人做一件大事看。」(文蔚)
「小人剝廬」是說陰到這裏時,把他這些陽都剝了。此是自剝其廬舍,無安身之處。眾小人託這一君子為芘覆,若更剝了,是自剝其廬舍,便不成剝了。(淵)
「舊見二十家叔說(懷,字公立),廬,如周禮『秦無廬』之『廬』,音『廬』,蓋戟柄也。謂小人自剝削其戟柄,僅留其鐵而已,果何所用?如此說,方見得小象『小人剝廬終不可用』一句,意亦自好。」又問:「變化二字,舊見本義云:『變者化之漸,化者變之成。』夜來聽得說此二字,乃謂『化是漸化,變是頓變』,似少不同。」曰:「如此等字,自是難說。『變者化之漸,化者變之成』,固是如此。然易中又曰『化而裁之謂之變』,則化又是漸。蓋化如正月一日,漸漸化至三十日,至二月一日,則是正月變為二月矣。然變則又化,是化長而變短。此等字,須當通看乃好。」(銖)
復
問:「剝一陽盡而為坤。程云:陽未嘗盡也。」曰:「剝之一陽未盡時,不曾生。纔盡於上,這些子便生於下了。」(卓)
問:「一陽復於下,是前日既退之陽已消盡,而今別生否?」曰:「前日既退之陽已消盡,此又是別生。伊川謂『陽無可盡之理,剝於上則生於下,無間可容息』,說得甚精。且以卦配月:則剝九月,坤十月,復十一月。剝一陽尚存,復一陽已生。坤純陰,陽氣闕了三十日,安得謂之無盡?」曰:「恐是一月三十日,雖到二十九日,陽亦未盡否?」曰:「只有一夜,亦是盡,安得謂之無盡?嘗細推之,這一陽不是忽地生出。纔立冬,便萌芽,下面有些氣象。上面剝一分,下面便萌芽一分;上面剝二分,下面便萌芽二分;積累到那復處,方成一陽。坤初六,便是陽已萌了。」(淳)
問伊川所說剝卦。曰:「公說關要處未甚分明。他上纔消,下便生。且如復卦是一陽,有三十分,他便從三十日頭逐分累起。到得交十二月冬至,他一爻已成。消時也如此。只伊川說欠得幾句說漸消漸長之意。」直卿問:「冬至子之半,如何是一陽方生?」賀孫云:「冬至子之半是已生成一陽,不是一陽方生。」曰:「冬至方是結算那一陽,冬至以後又漸生成二陽,過一月卻成臨卦。坤卦之下,初陽已生矣。」。(賀孫)
「為嫌於無陽也」。自觀至剝,三十日剝方盡。自剝至坤,三十日方成坤。三十日陽漸長,至冬至,方是一陽,第二陽方從此生。陰剝,每日剝三十分之一,一月方剝得盡;陽長,每日長三十分之一,一月方長得成一陽。陰剝時,一日十二刻,亦每刻中漸漸剝,全一日方剝得三十分之一。陽長之漸,亦如此長。直卿舉「冬至子之半」。先生曰:「正是及子之半,方成一陽。子之半後,第二陽方生。陽無可盡之理,這箇才剝盡,陽當下便生,不曾斷續。伊川說這處未分曉,似欠兩句在中間,方說得陰剝陽生不相離處。」虞復之云:「恰似月弦望,便見陰剝陽生,逐旋如此。陰不會一上剝,陽不會一上長也。」(㝢)
「剝上九一畫分為三十分,一日剝一分,至九月盡。方盡,然剝於上,則生於下,無間可息。至十月初一日便生一分,積三十分而成一畫,但其始未著耳。至十一月,則此畫已成,此所謂陽未嘗盡也。」道夫問:「陰亦然。今以夬乾姤推之,亦可見矣。但所謂聖人不言者,何如?」曰:「前日劉履之說,蔡季通以為不然。某以為分明是如此。但聖人所以不言者,這便是一箇參贊裁成之道。蓋抑陰而進陽,長善而消惡,用君子而退小人,這便可見此理自是恁地。雖堯舜之世,豈無小人!但有聖人壓在上面,不容他出而有為耳,豈能使之無邪!」(劉履之曰:「蔡季通嘗言:『陰不可以抗陽,猶地之不足以配天,此固然之理也。而伊川乃謂「陰亦然,聖人不言耳」。元定不敢以為然也。』」)(道夫)
問:「十月何以為陽月?」先生因詰諸生,令思之。云:「程先生於易傳雖發其端,然終說得不透徹。」諸生荅皆不合,復請問。先生曰:「剝盡為坤,復則一陽生也。復之一陽,不是頓然便生,乃是自坤卦中積來。且一月三十日,以復之一陽分作三十分,從小雪後便一日生一分。上面趲得一分,下面便生一分,到十一月半,一陽始成也。以此便見得天地無休息處。」(時舉)
義剛曰:「十月為陽月,不應一月無陽。一陽是生於此月,但未成體耳。」曰:「九月陰極,則下已陽生。謂如六(六字恐誤)陽成六段,而一段又分為三十小段,從十月積起,至冬至積成一爻。不成一陽是陡頓生,亦須以分毫積起。且如天運流行,本無一息間斷,豈解一月無陽!且如木之黃落時,萌芽已生了。不特如此,木之冬青者,必先萌芽而後舊葉方落。若論變時,天地無時不變。如楞嚴經第二卷首段所載,非惟一歲有變,月亦有之;非惟月有變,日亦有之;非惟日有變,時亦有之,但人不知耳。此說亦是。」(義剛)
問:「坤為十月。陽氣剝於上,必生於下,則此十月陽氣已生,但微而未成體,至十一月一陽之體方具否?」曰:「然。凡物變之漸,不惟月變日變,而時亦有變,但人不覺爾。十一月不能頓成一陽之體,須是十月生起云云。」(學履)
味道舉十月無陽,曰:「十月坤卦皆純陰。自交過十月節氣,固是純陰,然潛陽在地下,已旋生起來了。且以一月分作三十分,細以時分之,是三百六十分。陽生時,逐旋生,生到十一月冬至,方生得就一畫陽。這一畫是卦中六分之一,在地下;二畫又較在上面則箇;至三陽,則全在地上矣。四陽、五陽、六陽,則又層層在上面去。不解到冬至時便頓然生得一畫,所以莊子之徒說道:『造化密移,疇覺之哉?』」又曰:「一氣不頓進,一形不頓虧,蓋見此理。陰陽消長亦然。如包胎時十月具,方成箇兒子。」(植)(賀孫錄見下。)
「陽無驟生之理,如冬至前一月中氣是小雪,陽已生三十分之一分。到得冬至前幾日,須已生到二十七八分,到是日方始成一畫。不是昨日全無,今日一旦便都復了,大抵剝盡處便生。莊子云:『造化密移,疇覺之哉?』這語自說得好。又如列子亦謂:『運轉無已,天地密移,疇覺之哉?』凡一氣不頓進,一形不頓虧,亦不覺其成,不覺其虧。蓋陰陽浸消浸盛,人之一身自少至老,亦莫不然。」(賀孫)(植問:「不頓進,是漸生;不頓虧,是漸消。陰陽之氣皆然否?」曰:「是。」)
問:「十月是坤卦,陽已盡乎?」曰:「陰陽皆不盡。至此則微微一線路過,因而復發耳。」(大雅)
七日,只取七義。猶「八月有凶」,只取八義。(淵)
問「朋來无咎」。曰:「復卦一陽方生,疑若未有朋也。然陽有剛長之道,自一陽始生而漸長(礪錄云:「畢竟是陽長,將次並進。」)以至于極,則有朋來之道而无咎也。『反復其道,七日來復,天行也』,消長之道自然如此,故曰天行。處陰之極,亂者復治,往者復還,凶者復吉,危者復安,天地自然之運也。」問「六二『休復之吉,以下仁也』」。曰:「初爻為仁人之體,六二爻能下之,謂附下於仁者。學莫便於近乎仁,既得仁者而親之,資其善以自益,則力不勞而學美矣,故曰休復吉。上六『迷復凶,至于十年不克征』,這是箇極不好底爻,故其終如此。凡言十年、三年、五年、七月、八月、三月者,想是象數中自有箇數如此,故聖人取而言之。至于十年不克征,十年勿用,則其凶甚矣!」(僴)
問:「復卦剛反當作一句?」曰:「然。此二字是解復亨。下云動而以順行,是解出入無疾以下。大抵彖辭解得易極分明,子細尋索,儘有條理。」(闕)
聖人說「復其見天地之心」,到這裏微茫發動了,最可以見生氣之不息也,只如此看便見。天只有箇春夏秋冬,人只有箇仁義禮智,此四者便是那四者。所以孟子說四端猶四體,闕一不可。人若無此四者,便不足為人矣。心是一箇運用底物,只是有此四者之理,更無別物,只此體驗可見。(闕)
問:「復其見天地之心。生理初未嘗息,但到坤時藏伏在此,至復乃見其動之端否?」曰:「不是如此。這箇只是就陰陽動靜,闔闢消長處而言。如一堆火,自其初發以至漸漸發過,消盡為灰。其消之未盡處,固天地之心也。然那消盡底,亦天地之心也。但那箇不如那新生底鮮好,故指那接頭再生者言之,則可以見天地之心親切。如云利貞者性情也。一元之氣,亨通發散,品物流形。天地之心盡發見在品物上,但叢雜難看;及到利貞時,萬物悉已收斂,那時只有箇天地之心,丹青著見,故云利貞者性情也,正與復其見天地之心相似。康節云:『一陽初動處,萬物未生時。』蓋萬物生時,此心非不見也。但天地之心悉已布散叢雜,無非此理呈露,倒多了難見。若會看者,能於此觀之,則所見無非天地之心矣。惟是復時萬物皆未生,只有一箇天地之心昭然著見在這裏,所以易看也。」(僴)
問:「天地之心,雖靜未嘗不流行,何為必於復乃見?」曰:「三陽之時,萬物蕃新,只見物之盛大,天地之心卻不可見。惟是一陽初復,萬物未生,冷冷靜靜;而一陽既動,生物之心闖然而見,雖在積陰之中,自藏掩不得。此所以必於復見天地之心也。」銖曰:「邵子所謂『元酒味方淡,太音聲正稀』,正謂此否?」曰:「正是此意,不容別下注腳矣。」又問:「『天心無改移』謂何?」曰:「年年歲歲是如此,月月日日是如此。」又問:「純坤之月,可謂至靜。然昨日之靜,所以養成今日之動;故一陽之復,乃是純陰養得出來。在人,則主靜而後善端始復;在天地之化,則是終則有始,貞則有元也。」曰:「固有此意,但不是此卦大義。大象所謂『至日閉關』者,正是於已動之後,要以安靜養之。蓋一陽初復,陽氣甚微,勞動他不得,故當安靜以養微陽。如人善端初萌,正欲靜以養之,方能盛大。若如公說,卻是倒了。」(銖)
「復見天地心。」(動之端,靜中動,方見生物心。)尋常吐露見於萬物者,盡是天地心。只是冬盡時,物已成性,又動而將發生,此乃可見處。(方)
問「復見天地之心」之義。曰:「十月純陰為坤卦,而陽未嘗無也。以陰陽之氣言之,則有消有息;以陰陽之理言之,則無消息之間。學者體認此理,則識天地之心。故在我之心,不可有間斷也。」(過)
問「復見天地之心」。曰:「天地所以運行不息者,做箇甚事?只是生物而已。物生於春,長於夏,至秋萬物咸遂,如收斂結實,是漸欲離其本之時也。及其成,則物之成實者各具生理,所謂碩果不食是已。夫具生理者,固各繼其生,而物之歸根復命,猶自若也。如說天地以生物為心,斯可見矣。」又問:「既言心性,則天命之謂性,命字有心底意思否?」曰:「然。流行運用是心。」(人傑)
「天地生物之心,未嘗須臾停。然當氣候肅殺,草木搖落之時,此心何以見?」曰:「天地此心常在,只是人看不見,故必到復而後始可見。」(僴)
天地之心未嘗無,但靜則人不得而見爾。(道夫)
伊川言「一陽復於下,乃天地生物之心」一段,蓋謂天地以生生為德,自「元亨利貞」乃生物之心也。但其靜而復,乃未發之體;動而通焉,則已發之用。一陽來復,其始生甚微,固若靜矣。然其實動之機,其勢日長,而萬物莫不資始焉。此天地流行之初,造化發育之始,天地生生不已之心於是而可見也。若其靜而未發,則此心之體雖無所不在,然卻有未發見處。此程子所以以「動之端」為天地之心,亦舉用以該其體爾。(端蒙)
問:「『一陽復於下,乃天地生物之心也』,先儒皆以靜為見天地之心。竊謂十月純坤,不為無陽。天地生物之心未嘗間息,但未動耳,因動而生物之心始可見。」曰:「十月陽氣收斂,一時關閉得盡。天地生物之心,固未嘗息,但無端倪可見。惟一陽動,則生意始發露出,乃始可見端緒也。言動之頭緒於此處起,於此處方見得天地之心也。」因問:「在人則喜怒哀樂未發時,而所謂中節之體已各完具,但未發則寂然而已,不可見也。特因事感動,而惻隱、羞惡之端始覺因事發露出來,非因動而漸有此也。」曰:「是。」(銖)
問:「程子言:『先儒皆以靜為見天地之心,不知動之端乃天地之心。』動處如何見得?」曰:「這處便見得陽氣發生,其端已兆於此。春了又冬,冬了又春,都從這裏發去。事物間亦可見,只是這裏見得較親切。」鄭兄舉王輔嗣說「寂然至無,乃見天地心」。曰:「他說無,是胡說!若靜處說無,不知下面一畫作甚麼?」㝢問:「動見天地之心,固是。不知在人可以主靜言之否?」曰:「不必如此看。這處在天地則為陰陽,在人則為善惡。『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』。不善處便是陰,善處便屬陽。上五陰下一陽,是當沉迷蔽錮之時,忽然一夕省覺,便是陽動處。齊宣王興甲兵,危士臣,搆怨於諸侯,可謂極矣,及其不忍觳觫,即見善端之萌。肯從這裏做去,三王事業何患不到!」(㝢)
居甫問「復見天地之心」。曰:「復未見造化,而造化之心於此可見。」某問:「靜亦是心,而心未見?」曰:「固是。但又須靜中含動意始得。」曰:「王弼說此,似把靜作無。」曰:「渠是添一重說話,下自是一陽,如何說無?上五陰亦不可說無。說無便死了,無復生成之意,如何見其心?且如人身上,一陽善也,五陰惡也;一陽君子也,五陰小人也。只是『有不善未嘗不知,知之未嘗復行』。且看一陽對五陰,是惡五而善一。纔復,則本性復明,非天心而何!」(可學)。(與上條同聞。)
問:「復以動見天地之心,而主靜觀復者又何謂?」曰:「復固是動,主靜是所以養其動,動只是這靜所養底。一陽動,便是純坤月養來。」曰:「此是養之於未動之前否?」曰:「此不可分前後,但今日所積底,便為明日之動;明日所積底,便為後日之動,只管恁地去。觀復是老氏語,儒家不說。老氏愛說動靜。『萬物並作,吾以觀其復』,謂萬物有歸根時,吾只觀他復處。」(闕)
問:「程子以『動之端』為天地之心。動乃心之發處,何故云:『天地之心』?」曰:「此須就卦上看。上坤下震,坤是靜,震是動。十月純坤,當貞之時,萬物收斂,寂無蹤跡,到此一陽復生便是動。然不直下動字,卻云動之端,端又從此起。雖動而物未生,未到大段動處。凡發生萬物,都從這裏起,豈不是天地之心!康節詩云:『冬至子之半(大雪子之初氣,冬至子之中氣),天心無改移;一陽初動處,萬物未生時。玄酒味方淡,太音聲正稀。此言如不信,更請問包羲。』可謂振古豪傑!」(淳)
問「冬至子之半」。曰:「康節此詩最好,某於本義亦載此詩。蓋立冬是十月初,小雪是十月中,大雪十一月初,冬至十一月中,小寒十二月初,大寒十二月中。冬至子之半,即十一月之半也。人言夜半子時冬至,蓋夜半以前,一半已屬子時,今推五行者多不知之。然數每從這處起,略不差移,此所以為天心。然當是時,一陽方動,萬物未生,未有聲臭氣味之可聞可見,所謂『玄酒味方淡,大音聲正希』也。」(闕)
漢卿問「一陽初動處,萬物未生時」。曰:「此在貞、元之間,才見孺子入井,未做出惻隱之心時節。」因言:「康節之學,不似濂溪二程。康節愛說箇循環底道理,不似濂溪二程說得活。如『無極而太極,太極本無極』;『體用一原,顯微無間』,康節無此說。」(方子)。(廣錄見下。)
問:「康節所謂『一陽初動後,萬物未生時』,這箇時節,莫是程子所謂『有善無惡,有是無非,有吉無凶』之時否?」先生良久曰:「也是如此。是那怵惕惻隱方動而未發於外之時。」正淳云:「此正康節所謂『一動一靜之間』也。」曰:「然。某嘗謂康節之學與周子程子所說小有不同。康節於那陰陽相接處看得分曉,故多舉此處為說;不似周子說『無極而太極』,與『五行一陰陽,陰陽一太極』,如此周遍。若如周子程子之說,則康節所說在其中矣。康節是指貞、元之間言之,不似周子程子說得活,『體用一源,顯微無間』。」(廣)。(賀孫錄別出。)
漢卿問:「『一陽初動處,萬物未生時』,以人心觀之,便是善惡之端,感物而動處。」曰:「此是欲動未動之間,如怵惕惻隱於赤子入井之初,方怵惕惻隱而未成怵惕惻隱之時。故上云『冬至子之半』,是康節常要就中間說。子之半則是未成子,方離於亥而為子方四五分。是他常要如此說,常要說陰陽之間,動靜之間,便與周程不同。周程只是『五行一陰陽,陰陽一太極,太極本無極』,只是體用動靜,互換無極。康節便只要說循環,便須指消息動靜之間,便有方了,不似二先生。」。(賀孫)
天地之心,動後方見;聖人之心,應事接物方見。出入、朋來,只做人說,覺不勞攘。(淵)
論「復見天地之心」。「程子曰:『聖人無復,故未嘗見其心。』且堯舜孔子之心,千古常在,聖人之心周流運行,何往而不可見?若言天地之心,如春生發育,猶是顯著。此獨曰『聖人無復,未嘗見其心』者,只為是說復卦。繫辭曰:『復小而辨於物。』蓋復卦是一陽方生於群陰之下,如幽暗中一點白,便是「小而辨」也。聖人贊易而曰:『復見天地之心。』今人多言惟是復卦可以見天地之心,非也。六十四卦無非天地之心,但於復卦忽見一陽來復,故即此而贊之爾。論此者當知有動靜之心,有善惡之心,各隨事而看。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,因發動而見其惻隱之心;未有孺子將入井之時,此心未動,只靜而已。眾人物欲昏蔽,便是惡底心;及其復也,然後本然之善心可見。聖人之心純於善而已,所以謂『未嘗見其心』者,只是言不見其有昏蔽忽明之心,如所謂幽暗中一點白者而已。但此等語話,只可就此一路看去;纔轉入別處,便不分明,也不可不知。」(謨)
問:「『聖人無復,未嘗見其心。』天地之氣,有消長進退,故有復;聖人之心純乎天理,故無復。」曰:「固是。」又問:「『鼓舞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。』天地則任其自然,聖人贊化育,則不能無憂。」曰:「聖人也安得無憂?但聖人之憂憂得恰好,不過憂耳。」(夔孫)
舉「聖人無復,故不見其心」一節,語學者曰:「聖人天地心,無時不見。此是聖人因贊易而言一陽來復,於此見天地之心尤切,正是大黑暗中有一點明。」(可學)
國秀問:「舊見蔡元思說,先生說復卦處:『靜極而動,聖人之復;惡極而善,常人之復。』是否?」曰:「固是。但常人也有靜極而動底時節,聖人則不復有惡極而善之復矣。」(僴)
上云「見天地之心」,以動靜言也;下云「未嘗見聖人之心」,以善惡言也。(道夫)
復雖一陽方生,然而與眾陰不相亂。如人之善端方萌,雖小而不為眾惡所遏底意思相似。(學履)。(饒錄作:「雖小而眾惡卻遏他不得。」)
問:「一陽復,在人言之,只是善端萌處否?」曰:「以善言之,是善端方萌處;以惡言之,昏迷中有悔悟向善意,便是復。如睡到忽然醒覺處,亦是復氣象。又如人之沉滯,道不得行,到極處,忽小亨;道雖未大行,已有可行之兆,亦是復。這道理千變萬化,隨所在無不渾淪。」(淳)
敬子問:「今寂然至靜在此,若一念之動,此便是復否?」曰:「恁地說不盡。復有兩樣,有善惡之復,有動靜之復,兩樣復自不相須,須各看得分曉。終日營營,與萬物並馳,忽然有惻隱、是非、羞惡之心發見,此善惡為陰陽也。若寂然至靜之中,有一念之動,此動靜為陰陽也。二者各不同,須推教仔細。」(僴)
「伊川與濂溪說復字亦差不同。」用之云:「濂溪說得復字就歸處說,伊川就動處說。」曰:「然。濂溪就坤上說,就回來處說。如云利貞者誠之復,誠心,復其不善之動而已矣,皆是就歸來處說。伊川卻正就動處說。如元亨利貞,濂溪就利貞上說復字,伊川就元字頭說復字。以周易卦爻之義推之,則伊川之說為正。然濂溪伊川之說,道理只一般,非有所異,只是所指地頭不同。以復卦言之,下面一畫便是動處。伊川云『下面一爻,正是動,如何說靜得?雷在地中,復』云云。看來伊川說得較好。王弼之說與濂溪同。」(僴)
問:「『陽始生甚微,安靜而後能長。』故復之象曰:『先王以至日閉關。』人於迷途之復,其善端之萌亦甚微,故須莊敬持養,然後能大。不然,復亡之矣。」曰:「然。」又曰:「古人所以四十強而仕者,前面許多年亦且養其善端。若一下便出來與事物滾了,豈不壞事!」(賀孫)
「陽氣始生甚微,必安靜而後能長。」問曰:「此是靜而後能動之理,如何?如人之天理亦甚微,須是無私欲撓之,則順發出來。」曰:「且如此看。」又問:「安靜二字,還有分別否?」曰:「作一字看。」(端蒙)
叔重問:「先王以至日閉關,程傳謂陽之始生至微,當安靜以養之,恐是十月純坤之卦,陽已養於至靜之中,至是方成體爾。」曰:「非也。養於既復之後。」又問「復見天地之心」。曰:「要說得見字親切,蓋此時天地之間無物可見天地之心。只有一陽初生,淨淨潔潔,見得天地之心在此。若見三陽發生萬物之後,則天地之心散在萬物,則不能見得如此端的。」(雉)
掩身事齋戒(月令夏至、冬至,君子皆「齋戒,處必掩身」),及此防未然(此二句兼冬至、夏至),閉關息商旅(所以養陽氣也),絕彼柔道牽(所以絕陰氣。易姤之初六繫于金柅是也。)(銖)
問:「無祗悔,祗字何訓?」曰:「書中祗字,只有這祗字使得來別。看來只得解做至字。又有訓多為祗者,如『多見其不知量也』,『多,祗也』。祗與只同。」(僴)
先生舉易傳語「惟其知不善,則速改以從善而已」,曰:「這般說話好簡當。」(文蔚)
問:「上六迷復,至于十年不克征,如何?」曰:「過而能改,則亦可以進善。迷而不復,自是无說,所以無往而不凶。凡言三年、十年、三歲,皆是有箇象,方說。若三歲猶是有箇期限,到十年,便是無說了。」(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