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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子語類卷第七十二
易八
咸
「否泰咸恒損益既濟未濟,此八卦首尾皆是一義。如咸皆是感動之義之類。咸內卦艮,止也,何以皆說動?」曰:「艮雖是止,然咸有交感之義,都是要動,所以都說動。卦體雖是動,然才動便不吉。動之所以不吉者,以內卦屬艮也。」(僴)
咸就人身取象,看來便也是有些取象說。咸上一畫如人口,中三畫有腹背之象,下有人腳之象。艮就人身取象,便也似如此。上一陽畫有頭之象,中二陰有口之象,所以艮其輔,於五爻言之。內卦以下亦有足象。(礪)
問:「本義以為柔上剛下,乃自旅來。旅之六五,上而為咸之上六;旅之上九,下而為咸之九五,此謂柔上剛下,與程傳不同。」先生問:「所以不同,何也?」銖曰:「易中自有卦變耳。」曰:「須知程子說有不通處,必著如卦變說,方見得下落。此等處,當錄出看。」(銖)
「山上有澤,咸」,當如伊川說,水潤土燥,有受之義。又曰:「土若不虛,如何受得?」又曰:「上兌下艮,兌上缺,有澤口之象;兌下二陽畫,有澤底之象;艮上一畫陽,有土之象;下二陰畫中虛,便是滲水之象。」(礪)
問:「君子以虛受人,伊川注云:『以量而容之,擇合而受之。』以量,莫是要著意容之否?」曰:「非也。以量者,乃是隨我量之大小以容人,便是不虛了。」又問:「貞吉悔亡,易傳云:『貞者,虛中無我之謂』;本義云:『貞者,正而固。』不同,何也?」曰:「某尋常解經,只要依訓詁說字。如貞字作正而固,仔細玩索,自有滋味。若曉得正而固,則虛中無我亦在裏面。」又問:「『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』,莫是此感彼應,憧憧是添一箇心否?」曰:「往來固是感應。憧憧,是一心方欲感他,一心又欲他來應。如正其義,便欲謀其利;明其道,便欲計其功。又如赤子入井之時,此心方怵惕要去救他,又欲他父母道我好,這便是憧憧底病。」(僴)
厚之問「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」。曰:「往來自不妨,天地間自是往來不絕。只不合著憧憧了,便是私意。」(德明錄云:「如暑往寒來,日往月來,皆是常理。只著個憧憧字,便鬧了。」)又問:「明道云:『莫若廓然而大公,物來而順應』,如何?」曰:「廓然大公,便不是憧憧;物來順應,便不是朋從爾思。此只是比而不周,周而不比之意。這一段,舊看易惑人,近來看得節目極分明。」(可學)
往來是感應合當底,憧憧是私。感應自是當有,只是不當私感應耳。(淵)
「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。」聖人未嘗不教人思,只是不可憧憧,這便是私了。感應自有箇自然底道理,何必思他?若是義理,卻不可不思。(淵)
問:「咸傳之九四,說虛心貞一處,全似敬。」曰:「蓋嘗有語曰:敬,心之貞也。」(方)
易傳言感應之理,咸九四盡矣。(方)
問:「伊川解屈伸往來一段,以屈伸為感應。屈伸之與感應若不相似,何也?」曰:「屈則感伸,伸則感屈,自然之理也。今以鼻息觀之:出則必入,出感入也;入則必出,入感出也,故曰:『感則有應,應復為感,所感復有應。』屈伸非感應而何?」(洽)
或問易傳說感應之理,曰:「如日往則感得那月來,月往則感得那日來;寒往則感得那暑來,暑往則感得那寒來。一感一應,一往一來,其理無窮。感應之理是如此。」曰:「此以感應之理言之,非有情者。」云:「有動皆為感,似以有情者言。」曰:「父慈,則感得那子愈孝;子孝,則感得那父愈慈,其理亦只一般。」(文蔚)
「周易傳有感必有應,是如何?」曰:「凡在天地間,無非感應之理,造化與人事皆是。且如雨暘,雨不成只管雨,便感得箇暘出來;暘不成只管暘,暘已是應處,又感得雨來。是『感則必有應,所應復為感』。寒暑晝夜,無非此理。如人夜睡,不成只管睡至曉,須著起來;一日運動,向晦亦須常息。凡一死一生,一出一入,一往一來,一語一默,皆是感應。中人之性,半善半惡,有善則有惡。古今天下,一盛必有一衰。聖人在上,兢兢業業,必日保治。及到衰廢,自是整頓不起;終不成一向如此,必有興起時節。唐貞觀之治,可謂甚盛。至中間武后出來作壞一番,自恁地塌塌底去。至五代,衰微極矣!國之紀綱,國之人才,舉無一足恃。一旦聖人勃興,轉動一世,天地為之豁開!仁宗時,天下稱太平,眼雖不得見,想見是太平。然當時灾異亦數有之,所以馴至後來之變,亦是感應之常如此。」又問:「感應之理,於學者工夫有用處否?」曰:「此理無乎不在,如何學者用不得?『精義入神,以致用也;利用安身,以崇德也』,亦是這道理。研精義理於內,所以致用於外;利用安身於外,所以崇德於內。橫渠此處說得更好:『精義入神,事豫吾內,求利吾外;利用安身,素利吾外,致養吾內。』此幾句親切,正學者用功處。」(㝢)
林一之問「凡有動皆為感,感則必有應」。曰:「如風來是感,樹動便是應;樹拽又是感,下面物動又是應。如晝極必感得夜來,夜極又便感得晝來。」曰:「感便有善惡否?」曰:「自是有善惡。」曰:「何謂心無私主,則有感皆通?」曰:「心無私主,不是溟涬沒理會,也只是公。善則好之,惡則惡之;善則賞之,惡則刑之,此是聖人至神之化。心無私主,如天地一般,寒則徧天下皆寒,熱則徧天下皆熱,便是有感皆通。」曰:「心無私主最難。」曰:「只是克去己私,便心無私主。若心有私主,只是相契者應,不相契者則不應。如好讀書人,見讀書便愛;不好讀書人,見書便不愛。」(淳)
器之問程子說感通之理。曰:「如晝而夜,夜而復晝,循環不窮。所謂一動一靜,互為其根,皆是感通之理。」木之問:「所謂天下之理,無獨必有對,便是這話否?」曰:「便是。天下事那件無對來?陰與陽對,動與靜對,一物便與一理對。君可謂尊矣,便與民為對。人說碁盤中間一路無對,某說道,便與許多路為對。」因舉「寒往則暑來,暑往則寒來」與屈伸消長之說。邵氏擊壤集云:「上下四方謂之宇,古往今來謂之宙。」因說:「易咸感處,伊川說得未備。往來,自還他有自然之理。惟正靜為主,則吉而悔亡。至於憧憧則私為主,而思慮之所及者朋從,所不及者不朋從矣。是以事未至則迎之,事已過則將之,全掉脫不下。今人皆病於無公平之心,所以事物之來,少有私意雜焉,則陷於所偏重矣。」(木之)
趙致道問感通之理。曰:「感,是事來感我;通,是自家受他感處之意。」(時舉)
問:「程子說感應,在學者日用言之,則如何?」曰:「只因這一件事,又生出一件事,便是感與應。因第二件事,又生出第三件事,第二件事又是感,第三件事又是應。如王文正公平生儉約,家無姬妾。自東封後,真宗以太平宜共享,令直省官為買妾,公不樂。有沈倫家鬻銀器花籃火筒之屬,公嚬蹙曰:『吾家安用此!』其後姬妾既具,乃復呼直省官,求前日沈氏銀器而用之。此買妾底便是感,買銀器底便是應。」(淳)
繫辭解咸九四,據爻義看,上文說「貞吉悔亡」,貞字甚重。程子謂:「聖人感天下,如雨暘寒暑,無不通,無不應者,貞而已矣。」所以感人者果貞矣,則吉而悔亡。蓋天下本無二理,果同歸矣,何患乎殊塗!果一致矣,何患乎百慮!所以重言「何思何慮」也。如日月寒暑之往來,皆是自然感應如此。日不往則月不來,月不往則日不來,寒暑亦然。往來只是一般往來,但憧憧之往來者,患得患失,既要感這箇,又要感那箇,便自憧憧忙亂,用其私心而已。「屈伸相感,而利生焉」者,有晝必有夜,設使長長為晝而不夜,則何以息?夜而不晝,安得有此光明?春氣固是和好,只有春夏而無秋冬,則物何以成?一向秋冬而無春夏,又何以生?屈伸往來之理,所以必待迭相為用,而後利所由生。春秋冬夏,只是一箇感應,所應復為感,所感復為應也。春夏是一箇大感,秋冬則必應之,而秋冬又為春夏之感。以細言之,則春為夏之感,夏則應春而又為秋之感;秋為冬之感,冬則應秋而又為春之感,所以不窮也。尺蠖不屈,則不可以伸;龍蛇不蟄,則不可以藏身。今山林冬暖,而蛇出者往往多死,此即屈伸往來感應必然之理。夫子因「往來」兩字,說得許多大。又推以言學,所以內外交相養,亦只是此理而已。橫渠曰:「事豫吾內,求利吾外;素利吾外,致養吾內。」此下學所當致力處。過此以上,則不容計功。所謂窮神知化,乃養盛自至,非思勉所及,此則聖人事矣。(謨)
或說「貞吉悔亡,憧憧往來,朋從爾思」,云:「一往一來,皆感應之常理也。加憧憧焉,則私矣。此以私感,彼以私應,所謂朋從爾思,非有感必通之道矣。」先生然之。又問:「往來,是心中憧憧然往來,猶言往來於懷否?」曰:「非也。下文分明說『日往則月來,月往則日來』;『寒往則暑來,暑往則寒來』,安得為心中之往來?伊川說微倒了,所以致人疑。一往一來,感應之常理也,自然如此。」又問:「是憧憧於往來之間否?」曰:「亦非也。這箇只是對那日往則月來底說。那箇是自然之往來,此憧憧者是加私意,不好底往來。『憧憧』,只是加一箇忙迫底心,不能順自然之理,猶言助長、正心,與計獲相似。方往時,又便要來;方來時,又便要往,只是一箇忙。」又曰:「方做去時是往,後面來底是來。如人耕種,下種是往,少間禾生是來。」問:「憧憧往來,如伯者,以私心感人,便要人應。自然往來,如王者,我感之也,無心而感;其應我也,無心而應,周徧公溥,無所私。便是如此否?」曰:「也是如此。」又問:「此以私而感;恐彼之應者非以私而應,只是應之者有限量否?」曰:「也是以私而應。如自家以私惠及人,少間被我之惠者則以我為恩,不被我之惠者則不以我為恩矣。王者之感,如云:『王用三驅失前禽。』去者不以為恩,獲者不以為怨,如此方是公正無私心。」又問:「天下何思何慮?人固不能無思慮,只是不可加私心欲其如此否?」曰:「也不曾教人不得思慮,只是道理自然如此。感應之理,本不消思慮。空費思量,空費計較,空費安排,都是枉了,無益於事,只順其自然而已。」因問:「某人在位,當日之失便是如此,不能公平其心,翕,受敷施。每廣坐中見有這邊人,即加敬與語,其他皆不顧;以至差遣之屬,亦有所偏重,此其所以收怨而召禍也。」曰:「這事便是難說。今只是以成敗論人,不知當日事勢有難處者。若論大勢,則九分九釐,須還時節。或其人見識之深淺,力量之廣狹,病卻在此。以此而論,卻不是。前輩有云:『牢籠之事,吾不為也。』若必欲人人面分上說一般話,或慮其人不好,他日或為吾患,遂委曲牢籠之,此卻是憧憧往來之心。與人說話,或偶然與這人話未終,因而不暇及其他,如何逐人面分問勞他得!李文靖為相,嚴毅端重,每見人不交一談。或有諫之者,公曰:『吾見豪俊跅弛之士,其議論尚不足以起發人意。今所謂通家子弟,每見我,語言進退之間,尚周章失措。此等有何識見,而足與語,徒亂人意耳!』王文正李文穆皆如此,不害為賢相,豈必人人皆與之語耶?宰相只是一箇進賢退不肖,若著一毫私心便不得。前輩嘗言:『做宰相只要辦一片心,辦一雙眼。心公則能進賢退不肖,眼明則能識得那箇是賢,那箇是不肖。』此兩言說盡做宰相之道。只怕其所好者未必真賢,其所惡者未必真不肖耳。若真箇知得,更何用牢籠!且天下之大,人才之眾,可人人牢籠之耶?」或問:「如一樣小人,涉歷既多,又未有過失,自家明知其不肖,將安所措之?」曰:「只恐居其位不久。若久,少間此等小人自然退聽,不容他出來也。今之為相者,朝夕疲精神於應接書簡之間,更何暇理會國事!世俗之論,遂以此為相業。然只是牢籠人住在那裏,今日一見,明日一請,或住半年、周歲,或住數月,必不得已而後與之。其人亦以為宰相之顧我厚,令我得好差遣而去。賢愚同滯,舉世以為當然。有一人焉,略欲分別善惡,杜絕干請,分諸闕於部中,己得以免應接之煩,稍留心國事,則人爭非之矣!且以當日所用之才觀之,固未能皆賢,然比之今日為如何?今日之謗議者,皆昔之遭擯棄之人也。其論固何足信!(此下逸兩句。)若牢籠得一人,則所謂小人者,豈止此一人!與一人,則千百皆怨矣。且吾欲牢籠之,能保其終不畔己否?已往之事,可以鑒矣。如公之言,卻是憧憧往來之心也。其人之失處,卻不在此,卻是他未能真知賢不肖之分耳。」或曰:「如某人者,也有文采,也廉潔,豈可棄之耶?」曰:「公欲取賢才耶?取文采耶?且其廉,一己之事耳,何足以救其利口覆邦家之禍哉?今世之人,見識一例低矮,所論皆卑。某嘗說,須是盡吐瀉出那肚裏許多鏖糟惡濁底見識,方略有進處。譬如人病傷寒,在上則吐,在下則瀉,如此方得病除。」或曰:「近日諸公多有為持平之說者,如何?」曰:「所謂近時惡濁之論此是也,不成議論。某嘗說,此所謂平者,乃大不平也,不知怎生平得。」僴問:「胡文定說,元祐某人建議,欲為調停之說者云:『但能內君子而外小人,天下自治,何必深治之哉?』此能體天理人欲者也。此語亦似持平之論,如何?」曰:「文定未必有此論。然小人亦有數般樣,若一樣可用底,也須用。或有事勢危急,翻轉後,其禍不測。或只得隱忍,權以濟一時之急耳,然終非常法也。明道當初之意便是如此,欲使諸公用熙豐執政之人,與之共事,令變熙豐之法。或他日事翻,則其罪不獨在我。他正是要使術,然亦拙謀。諺所謂掩目捕雀,我卻不見雀,不知雀卻看見我。你欲以此術制他,不知他之術更高你在。所以後來溫公留章子厚,欲與之共變新法,卒至簾前悖詈,得罪而去。章忿叫曰:『他日不能陪相公喫劍得!』便至如此,無可平之理,盡是拙謀。某嘗說,今世之士,所謂巧者,是大拙,無有能以巧而濟者,都是枉了,空費心力。只有一箇公平正大行將去,其濟不濟,天也。古人間有如此用術而成者,都是偶然,不是他有意智。要之,都不消如此,決定無益。張子房號為有意智者,以今觀之,可謂甚疏。如勸帝與項羽和而反兵伐之,此成甚意智!只是他命好,使一番了,第二番又被他使得勝。」又曰:「古人做得成者,不是他有智,只是偶然。只有一箇『正其誼不謀其利,明其道不計其功』。其他費心費力,用智用數,牢籠計較,都不濟事,都是枉了。」又曰:「本朝以前,宰相見百官,皆以班見。國忌拈香歸來,回班以見。宰相見時有刻數,不知過幾刻,便喝『相公尊重』!用屏風攔斷。也是省事,攔截了幾多干請私曲底事。某舊見陳魏公湯進之為相時,那時猶無甚人相見,每見不過五六人,十數人,他也隨官之崇卑做兩番請。今則不勝其多,為宰相者每日只了得應接,更無心理會國事。如此者謂之有相業有精神。秦會之也是會做,嚴毅尊重,不妄發一談。其答人書,只是數字。今宰相答人書,剗地委曲詳盡,人皆翕然稱之。只是不曾見已前事,只見後來習俗,遂以為例。其有不然者,便群起非之矣!溫公作相日,有一客位榜,分作三項云:『訪及諸君,若覩朝政闕遺,庶民疾苦,欲進忠言,請以奏牘聞於朝廷,某得與同僚商議,擇可行者取旨行之。若但以私書寵喻,終無所益。若光身有過失,欲賜規正,則可以通書簡,分付吏人傳入,光得內自省訟,佩服改行。至於理會官職差遣,理雪罪名,凡于身計,並請一面進狀,光得與朝省眾官公議施行。若在私第垂訪,不請語及。』此皆前輩做處。」又曰:「伊川云:『狥俗雷同,不喚做隨時;惟嚴毅特立,乃隨時也。』而今人見識低,只是狥流俗之論,流俗之論便以為是,是可歎也!公們只是見那向時不得差遣底人說他,自是怨他;若教公去做看,方見得難。且如有兩人焉,自家平日以一人為賢,一人為不肖。若自家執政,定不肯捨其賢而舉其不肖,定是舉其賢而捨其不肖。若舉此一人,則彼一人怨,必矣,如何盡要他說好得!只怕自家自認不破,賢者卻以為不肖,不肖者卻以為賢,如此則乖。若認得定,何害?又有一樣人底,半間不界,可進可退,自家卻以此為賢,以彼為不肖,此尤難認,便是難。」又曰:「舜有大功二十,以其舉十六相而去四凶也。若如公言,卻是舜有大罪二十矣!」(僴)
問:「咸之九五傳曰:『感非其所見而說者。』此是任貞一之理則如此?」曰:「武王不泄邇,不忘遠,是其心量該遍,故周流如此,是此義也。」(方)
恒
恒是箇一條物事,徹頭徹尾,不是尋常字。古字作「」,其說象一隻船兩頭靠岸,可見徹頭徹尾。(值)
履之問:「常非一定之謂,一定則不能恒矣。」曰:「物理之始終變易,所以為恒而不窮。然所謂不易者,亦須有以變通,乃能不窮。如君尊臣卑,分固不易,然上下不交也不得。父子固是親親,然所謂『命士以上,父子皆異宮』,則又有變焉。惟其如此,所以為恒。論其體則終是恒。然體之常,所以為用之變;用之變,乃所以為體之恒。」(道夫)
恒非一定之謂,故晝則必夜,夜而復晝;寒則必暑,暑而復寒,若一定,則不能常也。其在人,冬日則飲湯,夏日則飲水;可以仕則仕,可以止則止;今日道合便從,明日不合則去。又如孟子辭齊王之金而受薛宋之餽,皆隨時變易,故可以為常也。(道夫)
能常而後能變,能常而不已,所以能變;及其變也,常亦只在其中。伊川卻說變而後能常,非是。(僴)
正便能久。天地之道,恒久而不已,這箇只是說久。(淵)
物各有箇情。有箇人在此,決定是有那羞惡、惻隱、是非、辭讓之情。性只是箇物事;情卻多般,或起或滅,然而頭面卻只一般。長長恁地,這便是「觀其所恒,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」之義。乃若其情,只是去情上面看。(淵)
叔重說:「浚恒貞凶,恐是不安其常,而深以常理求人之象,程氏所謂守常而不能度勢之意。」曰:「未見有不安其常之象,只是欲深以常理求人耳。」(時舉)
問:「『恒其德貞,婦人吉,夫子凶。』德,指六,謂常其柔順之德,固貞矣。然此婦人之道,非夫子之義。蓋婦人從一而終,以順為正,夫子則制義者也。若從婦道,則凶。」曰:「固是如此。然須看得象占分明。六五有恒其德貞之象,占者若婦人則吉,夫子則凶。大底看易,須是曉得象占分明。所謂吉凶者,非爻之能吉凶,爻有此象,而占者視其德而有吉凶耳。且如此爻,不是既為婦人,又為夫子,只是有恒其德貞之象,而以占者之德為吉凶耳。又如恒固能亨而無咎,然必占者能久於其道,方亨而無咎。又如九三不恒其德,非是九三能不恒其德,乃九三有此象耳。占者遇此,雖正亦吝。若占者能恒其德,則無羞吝。(銖)